琉诗

Ch.3戳这里

汇总目录&注意事项【如果是首次阅读请务必阅读此链接，谢谢】

——————

Ch.4

///

01

绿间站在地铁口的阴影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天气渐热，他只穿了普通的衬衫和长裤，隐隐能感觉到从地铁站传来的空调风，站了一会儿，鼻翼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的汗。今天是周日，而且气温偏高。正午刚过，太阳更加毒辣起来。他本应该安然待在家里，一边听着喜欢的音乐一边看书，再喝点冰过的小豆汤。但好巧不巧，之前定做的新西装做好了联系他去取，才不得已在这种时候出门。

此外，他还在等人，所以他不时看看手表，或是眺望着试图寻找一个熟悉的影子。过了一会儿，他远远看到赤司从人群中向他走来。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有，我刚刚到。”绿间点了点头。

“啊，我自己开车，所以停车花了些时间。抱歉。”

“没关系。”

赤司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T恤，下身是黑色的牛仔裤。怎么看都是十分普通的搭配。如果不知道的话，放在人群中，也并看不出他和别人有什么区别。

绿间在前面带路，到了他平时定做西装的地方。说明身份和来由后，店员点了点头，让他在前面稍等，便转身进门去取。

“之前新定的一套比较薄的浅色西服。”绿间解释着， “不知道配什么颜色的领带好。”

他在邀约对方的时候解释过来由，赤司也知道。绿间拜托他的理由是因为赤司的品味比较好，于是他便来了，为自己的昔日好友，现在的顶头上司排忧解难，便站在一排领带旁边思忖着。

“不一定现在就买，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赤司点了点头，又询问道：“是米色的，对吧？”

“嗯，等一会儿还要试穿，你就能看到是什么样子了。”绿间正说着，店员便出面请他进去。赤司便一个人在外面耐心地等待。

过了片刻，绿间穿着新做好的衣服走了出来。赤司几乎一动不动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让绿间有些手足无措。

“怎、怎么样？”

他一边说一边转身，看向自己在镜子中的倒影。

“挺适合你的，很好看。”赤司继续在绿间身上上下打量着，绿间几乎觉得被这样注目着有些不自在了。

“就是……扣子位置太靠下。下摆的褶皱处理得不太好，可能是后腰放少了？”

一旁的店员赔笑着：“您说的是。”

“领带的话……”赤司侧过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用饱和度比较低的浅色就可以了，米色很百搭。毕竟款式偏休闲日常，所以我想明亮一些的颜色也不错吧？”

赤司的品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可靠，但绿间还有些犹豫：“都这个年龄了还用这种颜色，肯定……”

“就是因为这个年龄了所以才要抓紧机会不是吗？”听到绿间这样的发言，赤司只是轻笑道，“如果不喜欢的话，用普通的深色领带就可以了，也不会违和的。”说罢，他拿过一条领带比划着。

另一个店员走到两人身边，轻声问到：“先生，今天还预约了要再做一套新的西服对吗？请问您要做什么样的面料呢？”

绿间侧过身：“不是我，是给旁边的这位。”店员便会心地将视线投向站在绿间身边的赤司。

“什么？”

面对赤司的疑惑的眼神，绿间只是有些别扭地说道：“之前吃饭的时候，你的衣服不是被我弄脏了吗？所以……”

赤司恍然大悟，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放在心上啊。那套我之后拿去干洗店了洗了，完全没有影响。”

“是这样，我本来就打算定做一套新的，已经付过定金了，但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不需要了。”绿间一边说着一边退到他身后，仿佛要把他往前推，“退定金很麻烦，所以。”

赤司还没有完全弄清状况，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店员领到里面的房间。

“那请这位先生到里边量尺寸吧。”

因为是夏季，穿着的衣服都很贴身的缘故，所以就这么直接测量了尺寸。赤司站在房间中央，看着绿间就坐在一边，而另一边的店员拿着皮尺向他走来。有着一种被围观的微妙感觉。

“请抬起手臂。”

绿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伸开手臂一动不动的赤司。

明明不想发展成这样的……

他回国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两个人在工作上的相处还算顺利，赤司能力很强，做事可靠，像以前一样，能轻易获得所有人的拥戴，能和这样的人共事绿间也很高兴。虽然两人以前就认识，但赤司公私分明，也从来没有给绿间带来过困扰。

 ——在职场上。

在公司以外，赤司的身份在绿间的心目中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绿间曾经暗恋过他的缘故，更何况绿间并不想把那份感情称作「恋」。他固执地认为那只是自己别扭地去太过于在意对方的缘故。

因为他不想承认。他执意认为是对方多年前的不辞而别伤到了他的心，以至于他对于这个男人的复杂情感又多了一笔。即便如此，每当对方邀约他一起出去的时候，他还是无法拒绝。

没有了工作关系的限制，两人的相处更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他们本就性格相投，不管是初中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如此。而且赤司很懂得用绿间感兴趣的事情作为诱饵去邀请他。不过毕竟两人知根知底，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比如绿间喜欢看书，两个人就会去书店转转，或者有绿间喜欢作家的新书签售会的话，赤司也会请他一起去。绿间喜欢古典乐，弹了很多年的钢琴。赤司的钢琴也弹得很好，还会小提琴。所以两人经常结伴去听音乐会，或者去选cd什么的。

所以绿间现在极力说服自己，两人只是以朋友来相处。

但仅此而已。

“谢谢您，已经全部测量好了。”

绿间走上前来：“大约要多久？”

“时间大约是三个月。”

赤司转过头，带着一些歉意对绿间说道：“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 抱歉让你破费了。”

他真心所说的话在绿间眼里只是礼貌的推辞。绿间想了一下，说道：“虽然还有点早，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那就当我送你生日礼物好了。”

赤司无可反驳。

上一次两个人一同吃饭，结果就被自己搞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所以他执意给对方赔礼道歉。

“而且，本来应该就是我赔你的才对。”

之前绿间还在担心，平日赤司穿的衣服都十分上档次，不知道这样的衣服他会不会不喜欢。但赤司没有流露出一分异常的神色，从进来开始就很耐心。两人在一同选面料时也很有自己的品味，让绿间又安心下来。

过了一会儿，绿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果然，领带也得再配一条才行。”

赤司说：“领带我有不少，而且等到成衣出来再决定也不迟。”

最终在绿间的坚持下，配合着刚才选好的面料，选了一条暗红色的领带。

之后两个人又一起去吃了饭，只是吃饭而已……这绝对不是什么约会。绿间执着地这么想着。

“我父亲吗？”

面对绿间的疑问，赤司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来自家族的压力了。”他顿了一顿，“所以无论工作还是什么，他都是放任我自己决定。”

“这样吗？”

“明明学生时代管得那样严，连打篮球这样的爱好也要限制。”赤司放下茶杯，轻轻笑了一下，“现在反倒觉得好不习惯。”

“可是你父亲那边，没关系吗？”

“他有专人照顾，家族的话似乎也有人管理。总而言之不太需要我插手——目前为止。”

绿间点了点头。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赤司性格会变成现在这样了。没有了继承家业的重担，基本就是想做什么做什么。以赤司的条件也不会有养家糊口的压力。所以对他来说，只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每天全心全意地以自己喜爱的方式度过就足够了。

工作方面，赤司的压力的确没法和普通人相比。也许那是他做得比别人更投入的原因之一吗？

之前京都那边的项目一直是绿间和白井两个人负责跟进，做起来也相当顺手。结果这周需要再去出差的时候，白井突然说有其他更紧急的项目冲突，没有办法去了，让绿间颇为头疼。最终在白井的提议下，绿间只能让赤司代替白井和他一起去。理由是「对方做事很可靠，也有一起出去共事的经历」。事实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绿间真的很不想在工作场合和他独处。

“……这周末吗？”

“要在那边呆四天左右，周六就出发。”绿间看着他踌躇的样子，说道：“我知道很突然。所以如果你不能来的话，直接说就好了。”

“抱歉，那时我不在东京，所以……”赤司看着他，现在两人的关系是上下属，这样推脱工作实在是不太好。他正想解释，却没料到绿间已经直接翻篇：“这样。没关系，本来就是突然拜托你。那就算了吧。”

在他走开之前，赤司提议道：“那个，我可以周日下午直接去京都和你回合，那样可以吗？”

既然对方已经开口，绿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便点了点头。

之后绿间才意识到，果然自己一个人的话，便吃力了许多。他开始暗暗后悔没有强硬地要求赤司和自己一起过来了。不仅仅是工作上的问题，还有应酬的事情。之前这些事绿间和白井都有明确的分工。虽然不是绿间有意避开自己不擅长的事情，而是搭档之间的默契这么决定了而已。

绿间洗过了澡，已经躺在了床上，想要早点休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听到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没戴眼镜，所以没看是谁下意识地就接了。

“……绿间？”

绿间本来还满是睡意，听到那边的声音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赤司？”

本来就不亮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下时间，自己睡洗过了澡，现在刚刚11点半了，他闭上眼睛极力避开光源：“怎么了？”

“抱歉，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我刚刚到京都。需要的资料我已经在路上完成了，发了邮件给你，但是一直没有回复，有点担心所以还是想打个电话。”

“啊，这样。”

“打扰到你休息了？对不起。”

“没事……”绿间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大脑被迫运转着， “既然今天到了就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大堂见，可以吗？”

“好。”赤司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答应然后就挂了电话。

绿间放下手机后，本来打算马上继续睡觉，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反而愈发清醒起来，躺在床上也无法入睡，只觉得心跳在不断地加快，在安静的房间里尤其明显。

让他心情烦躁的不仅仅是因为睡眠中突然被惊醒的缘故，让绿间心有余悸的是突如其来的电话，特别是——对方是赤司征十郎的时候。

02

绿间要迟到了。今天对他来说很重要，非常重要。可是他却破天荒地没有按时醒来。好不容易起身洗漱好，给自己和妹妹一起做好早饭，打开电视的时候，「晨间占卜」已经快播完了，他还在纠结巨蟹座是不是已经过了的时候，在最后的顺位听到了自己的星座。

 「今天运势排名是最后一位的是巨蟹座。巨蟹座的大家可要小心啦～今天的运势不佳，做什么可能都不会如愿以偿，还是不要安排重要的行程比较好，也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呢。甚至今天还会发生预料之外的大事件！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一定一定要带上今天的幸运物——红色的口红哦！」

眼睁睁地看着「晨间占卜」结束，电视切换到了别的节目后，绿间愣住了。

口、口红？

几秒后，绿间敲了敲自家妹妹的房门。真由美一手开门，另一手拿着刚刚加热好的卷发棒，有些疑惑地抬头。作为现役中三的学生，也要打扮地得体才能出门上学。

“哥，这都几点了？你怎么还没走？你不是今天要……”

“那、那个……今天巨蟹座的幸运物是……”

光是说出这句话，绿间就像是要使出浑身的力气。

“……口红。”

“啊，这个吗？”真由美对这种情况已经不会感到意外，也不会去吐槽。她一边抬起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随即转身说道，“那我去拿一个给你啦。”

绿间补充道：“「晨间占卜」说是红色的。”

正在桌上翻箱倒柜的真由美听闻回过头：“一定要是红色的吗？”

“嗯，对。”绿间有些着急，“你随便拿一根给我就好了，我赶时间。”

“可是，我没有红色的口红啊。”真由美叹了口气。

“什么？！”

口红口红，竟然没有红色的？绿间想不通。

“我用粉色系和珊瑚色系的比较多，不过口红的话，你去问你的同学要一支不就好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绿间完全不懂这些。不过，真由美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以「幸运物」为理由向女生所要口红，真的不会被当成变态吗？这个提议马上被绿间驳回了，当然他用的理由是——

“如果没有幸运物的话，可能出门后到碰到同学之前我已经遭遇不测了。”

这可是真事。如果没有幸运物的话，绿间是真的会惨到几近死掉的地步。绿间少有找不到幸运物的日子，如果有的话，那一天一定从头到尾都会倒霉至极的。绿间不想以身犯险。

虽然妹妹知道幸运物对于自己的哥哥多么重要，但也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啊——那我也没办法啦。我这里有红色外壳的口红，你先拿着？去商场的时候再买一支就好啦。”

不是幸运物，但也接近了。来不及纠结那么多，绿间接过妹妹的口红，再次看了看手表，便快步走向玄关。

“我出门了。”

“一路顺风！”

——但愿如此。

绿间这么想着，急匆匆地奔向车站，几乎是一路小跑。今天是这是他和高尾一同去校招的日子。临近毕业，是大学生们最为忙碌的时候。绿间成绩优异，也有亮眼的实习经历，今天的校招会来不少名企。从简历到面试都尽人事地准备的绿间当然也充满了自信——

现在看来，才怪。

巨蟹座当日运势倒数第一，还偏偏没有拿到幸运物，这对于绿间来说简直是double kill。偏偏他现在还迟到了，他站在地铁站的站台，有些焦急地朝远处张望。列车好像比平时都要格外慢些，大概过了快一刻钟，地铁终于到了。绿间好不容易挤了进去，一手扶着把手，一手拿出自己的手机。高尾已经到了约定的地方在等自己。他只好发短讯说自己马上就到，可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再着急也没有办法。

好在车程不是太长，应该很快就会到的吧，绿间这么想着。他正在盘算着什么时候会有时间去商场买一支口红的时候（所以他还是不打算问女同学要），列车突如其来的刹车，在众人惊魂未定的时候，竟然，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绿间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四周，旁边的乘客也是一脸茫然的表情。现在正是早高峰的时期，一个耽误就是所有人的时间。没过多久，狭窄的车厢里的空气就变得燥热起来。

“各位乘客，我们抱歉地通知您，由于地铁系统调度需要，本次列车将稍作停留，请您耐心等待，谢谢您的配合。”

话音刚落，绿间耳边便是此起彼伏的抱怨声。也难怪，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没有火才奇怪。绿间本人也是一阵焦躁，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带了口红……绿间现在确定，幸运物必须是红色的口红，仅仅是红色外壳已经不够了。这样下去的话，招聘会估计也得迟到，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正这么想着，绿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高尾来催促自己了。果然；绿间一接通电话就听到高尾的声音。

“小真，我说你拜托不要关键时刻掉链子好不好……”

绿间觉得很无奈，他也不想让事情发展成这样啊。高尾本来还有些因为等待而焦急，听完他的遭遇后也开始有些心疼地表示惋惜。不过高中的时候就有过绿间没有携带幸运物而遭遇一整天的灾难经历，所以高尾也表示100%理解，所以干脆开始想最差情况的对策。

“那个，上午的来不了的话，下午大概是一些外企。小真你应该赶得上吧？”

 绿间颇为头痛地回答：“啊，那只能这样了吧。可是，就算只能去下午也损失不少啊。”

“那也没办法啦。地铁突然停下也不是小真的错。嗯，你到了之后，就在附近找个地方等我好了。我们这边马上要开始了，所以到了就发个消息给我，等我好了就去找你，怎么样？”

“好。”

大概又过了四十分钟，列车才缓缓发动。听到广播里的通知的时候，整个车厢里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绿间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前的汗。没想到掏纸巾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机也从口袋里带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绿间在现在的情况几乎无法行动。他本来个子就高，现在更是前胸贴（别人的）后背的状况。他废了好大功夫才把手机捡起来。拿起来的瞬间，他就发现手机屏幕上从右上角犹如烟花般绚烂绽放的裂痕。

 ……不仅是因为自己没有尽人事，今天巨蟹座的运势，果然很差。

绿间今天的灾难还没有结束。在出了车站后，他手机上的地图先是不知道为什么把他指向了反方向，等到绿间意识到的时候，他又折返过来，结果正好碰到了沿着路边开过的洒水车，于是绿间就这么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绿间已经迟到大约一个半小时了。早上的招聘完美错过，现在绿间只希望自己能安全到达目的地。高尾发短信告诉绿间自己正在附近的吉野家。绿间这才赶过去。

看着绿间上半身已经湿透的西装，高尾吃了一惊。

“不是吧？！就是因为没带幸运物？！”

高尾一边在绿间的生气的目光下憋笑一边说道：“啊，不过「晨间占卜」真的是很准，我也是知道的啦。所以， 今天的幸运物是？”

“红色的口红。”绿间颇为烦恼，“妹妹给我了一支红色外壳的，但事实证明这不是幸运物，所以我要去买一支。虽说问同学要一支也可以，但是……”

“今天是校招诶，没有女生会涂大红色的口红吧？”高尾说着，绿间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对方已经做出了决定，“为了小真的人身安全，还是在下午的招聘开始前就去买！附近就有高岛屋，我陪你一起去啦。”他把碗里的饭又匆匆扒了几口：“而且小真你这身衣服……还得去挑一套新的才行啊！”

“买一套全新的……现在？！”

“那么认真地努力了四年，你也不想毁在这一天吧？”

虽然很不划算，但是绿间还是抱着花钱消灾的心态答应了。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吃午饭，他就这样和高尾一起去了商场。

两人一起走在路上的时候，高尾干笑道：“虽然知道你不带幸运就会很惨，但是还是希望别殃及到我啊。”

“那我一个人去买就好了，你干嘛要跟我过来？”

“哈哈！没有啦，好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了，小真难得出丑的样子我怎么会错过呢～”高尾继续插科打诨，却认真地留心着绿间的周围。虽然很荒唐，但是有过高中的经历，高尾已经相信再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发生了，简直像死神来了的电影那样。话说如果是真的那么可怕的话，自己一定会第一个抛下绿间逃出日本的——才怪呢。不过现在仅仅是各种滑稽的灾难，真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神明了。

时间没有那么宽裕，两人便打算去最近的商场，口红什么的应该还是相当轻松就能买到。在马路旁等红绿灯的时候，绿间的手机响了。

高尾一看到他的手机屏幕便哭笑不得：“小真，这也是今日的不幸之一吗？”

绿间一脸「别问了我不想说」的表情，高尾马上便明白了，露出了「小真同情你三秒」的脸。

手机上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但在毕业季，又是联系房源又是找工作，陌生的号码也很多。绿间没有多想，便接通了。

他们两人站在路口，本来就很吵闹，电话的另一头似乎也是这样，噪音几乎震耳欲聋。绿间正疑惑着，听到那边突然安静了下来。

“喂？”

绿间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绿灯正一闪一闪着，好像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却什么都听不清。

在他想要挂掉的瞬间，信号灯切换到了绿色，他和高尾两人随着人潮前进着，越发听不清对面的声音。

“喂？请问是……”

“……绿间？”

不得不注意着四周的路况，再加上一早上接连不断的不幸事件，绿间已经不想去用脑力思考那个声音是谁。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对，我是绿间。请问您是？”

“……已经认不出我了吗？”

绿间跟在高尾的身后，穿过了马路，走到了商场。他本来就赶时间，对方似乎还吞吞吐吐，说完一句过很久才会说下一句，更是让绿间感到烦躁不已。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和心思去猜测这些。

“抱歉，我没有听出来。请问您是哪位？”

连身边的高尾都意识到了异常，转过头问道：“小真，是谁啊？是骚扰电话吗？”见绿间不语，他走在前面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也是，最近信息泄露很厉害呢，说不定就是推销或者骚扰啦……”

不知怎么回事，在一瞬间绿间的大脑里像是有电流穿过一般，意识到了什么。

他慢慢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握着手机的手也不禁微微用力了一些。

“赤司？”

听到这个名字，高尾也吃了一惊。他们已经很久就没有听说过赤司的消息了。在高三的篮球赛上，也没有再见到赤司的身影，明明是退役赛，没有不来的理由。按照绿间的解释，就是赤司自从高三起就突然消失了。虽然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高尾也觉得很匪夷所思，但事情就是这样。

“好可惜啊——本来还想着退役前可以和他再交手一次呢。”当时高尾还这么抱怨着。虽然知道自家搭档和赤司有过不少恩怨，但因为同为PG，高尾对赤司的情感也稍微有些微妙。全国赛时和赤司最熟悉的一届首发已经全部毕业，两人无奈下只好询问了洛山的现役队员，然而他们似乎也不知情的样子。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两人之间再没有说过赤司的事情。只是在大学的时候，偶尔绿间出席「奇迹的世代」的聚会时，会和他提起，赤司依旧缺席。虽然绿间没有说过，但是高尾知道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仍然是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是你？”绿间顾不得当下的状况，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电话的那一头，“话、话说……你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都不联系我们？”

过了太久，他很难想象现在赤司的面貌，但他的声音几乎一点没变。绿间听到电话那头的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

“抱歉，一直没有联系你们。不过没想到，绿间你的号码一直都没有换。”

绿间好像从刚才的激动和惊讶中稍稍平复了一会儿，又回过神来意识到了现在处于的状况，似乎不是适合和以前的中学好友闲聊的时候，便说道：“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但是能得知你的消息，就很好了。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

对方似乎听出了他着急着要告别的意思，急忙说道：“等一下。”

虽然绿间也很想和他再多说几句，但是现在根本不是合适的时机。

“怎么了？”

“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说。”

赤司今天是怎么回事？多年不联系，然后说自己要说些重要的事情？绿间虽然觉得颇为蹊跷，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了下去。他用余光看到前面的高尾向他招手，自己也知道时间有限。便跟上高尾的脚步朝电梯走去。

“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还是决定第一个告诉你。”

绿间的注意力被周围分散了一些，但还是尽力听着他说话。走进电梯后，对方的声音突然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等一下，好像我这边信号有点不太好，我听不太清……喂？”

绿间想在电梯里找到一个相对信号比较好的位置。意料之外地，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将背景凸显得尤为安静。绿间毫无防备地，就听到了对方说出的话语。

“……我喜欢你。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你。”“虽然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但还是想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

绿间愣在了原地。

对于绿间来说，曾经青少年时期的朦胧故事，已经是久远到模糊的梦境。感情是更加微妙的事情。从以前两人相处的经历，绿间很难去说服自己，赤司对自己并没有那样的感情。曾经自己珍惜的，倾慕的，认为不可能的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自己，去了更大的世界。没有怨恨和自怨自艾，绿间只是当成了过去的一段经历和遗憾。

……哪怕这个人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也许也永远不会说出口了。因为已经没有那个必要。

中学时期两人间绽放的花朵，早已错过了它本该最鲜艳的季节。现在，即使它美丽得摄人心魄，却也不合时宜得让人难以接受，亦不能接受。

喜欢的对象向自己亲口表白，不论是谁都觉得是幸福至极的事情。

然而对于那天的绿间，没有怦然心动的惊喜，没有情窦初开的喜悦，也没有两情相悦的情动，更多的是惊讶，惋惜和疑惑。各种各样的模糊的情感，像是汹涌袭来的潮水，将他整个人淹没。

电梯门在两人面前缓缓打开，等在外面的人们很快鱼贯而入，高尾见绿间愣着，拉了一下他的袖子。

如果现在，自己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仍然是一个中学生该有多好。平时这样只是随口感叹不再年轻，现在的绿间却是真心这么想着。然而周围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已经22岁。

03

“我喜欢你。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就喜欢你。”

“虽然以前一直没有机会说出口，但还是想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情。”

绿间愣住了。

从初中起，当身边的人都多多少少会讨论起女生的话题的时候，绿间就从来没有也没想过去加入。理由很简单，只是纯粹没有「想要去讨论」的意愿而已。而且因为保守的家庭教育，绿间的一些观念甚至被大家嘲笑太过时。好在当时自己的人设正是一个正直认真的形象，也没有人会非要拉着他说这些。就这样，自己就维持一个大家心中的「童贞怪人」的印象到了大学。

在大学里，周围不少的人，包括高尾都开始了恋爱。于是无形间，绿间也有了一种「恋爱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一件很理所应当的事」——这样的观念。当有同校的学姐向自己表白的时候，绿间虽然不太明白「喜欢」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是因为自己对对方也说不上讨厌——反之，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有“好感”？这么毫无逻辑破绽的推理下，绿间便答应了交往。然而恋情还没有一个月便终止了，对方提出分手的原因是绿间冷淡得有些过分，完全没有恋爱的感觉。

仔细地听完绿间讲述自己夭折的交往经历后，高尾说道：“唔，当然啦，交往后的肢体接触仅仅只有牵手，没有哪个女生会接受的吧？”

看着绿间有些困惑的神情，高尾反而更加疑惑了。

“小真啊，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难道说你没有考虑过就答应了？诶？？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小真吧？？”

“也说不上讨厌……就是普通地有好感？”

高尾对这个答案有些不解，但想到绿间是如此傲娇的性格，便觉得这应该就是他定义中的「喜欢」？

“难道说，在交往的时候，没有觉得心跳加速，想要靠近对方？想要抱抱她？想要捏捏她的脸之类的？或者是做点这个那个？难道不会觉得对方整个人都在发光，完全眼里容不下其他人？”

面对高尾的描述，绿间黑着脸说道：“别说笑了。那些都是影视剧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谁说的～所以小真你一点都不浪漫啊！”

“和那个没关系吧？！”

“当然有关系了！呃，不如说小真你难道就是没有恋爱细胞？”

之后的大学四年间，绿间像是在和高尾打赌一般证明「对方是错的」，也有过和别的女生交往的经历。但是每一次都和这次相似：对方先向自己表白，一个月内便提出分手。

如果说，一直以来这一条路都是错的方向。许多问题便能迎刃而解。

刚上大四的时候，绿间偶尔在街上遇到了同性恋的游行团体。从不爱在街上吵闹的绿间远远听到了便想避开，但因为自己不能绕路——众多奇怪规矩中的一条，他只好和整个游行队撞了个正着。离开的时候，手里也多了几张传单。

从那个时候，困扰他很久的这些「恋爱问题」终于找到了正解——

之后自己也在网上浏览了许多相关的内容。意识到了这一切不是自己的错，也不是对方的错，仅仅是因为性别不对而已。以他的年龄来看，意识到这一切已经不算早。但好在，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绿间很快地接受了这一切。

但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像接受自己那样，很快接受赤司征十郎的性取向也是这样的事实。

“会很意外吗？关于我喜欢男人的事情。我想肯定会吧，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我不想再隐瞒了。我还是觉得，亲口告诉你这件事更好。”

“……”

面对这个问题，绿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再次听到对方的声音，对他来说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遥远。电话中也是一片沉默，他能隐约听见交谈的声音，但是却什么都听不清。他也不知该如何回应，直到高尾凑到他面前说着“这个牌子的柜员也跟我说大红色断货了。小真，我们去下一家看看吧？”

他突然像是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现在自己的处境。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过去，他早就已经放下了，至少在当下，他是这么想的。

“你是不是喝醉了？抱歉，如果是开玩笑，或者真心话大冒险这类的无聊游戏的话，还是算了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先挂了。今天能和你再次打电话，我很高兴。那么，改天我们再联系。”

说完，绿间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放下手机，按掉了电话。然后顺手把手机放到包里。

“真的是赤司吗？不是吧？真的假的？”高尾好奇地问着，一边用自己的手肘捅了捅他，“这么久没联系了，突然在跟你说些什么啊？”

“嗯，是他。”绿间没有回答后面那个问题，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刚才和我说什么？”

“好几个专柜都断货了，真是的——今天运气真的很不好诶，大红色都能断货，还连着那么多家？难道今天天蝎座运势也很差吗？”

“我今天睡过头了，只看到巨蟹座在最后。”

“诶？小真居然也有睡过头的一天，噗哈哈哈哈哈哈哈——！！！”高尾完全抓错了重点。

“有什么好笑的！不许笑！”绿间精疲力尽地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今天已经够惨的了……”

两人来到了另一家专柜前。柜员看到二人，马上殷勤地给两人倒水。高尾直接开门见山：“那个，我想买一支红色的口红。”

“啊，是送给女朋友吗？”

刚才绿间的注意力在电话上的时候，高尾就是这么搪塞店员的，但是现在绿间面前就有点不好意思撒谎了，因为自己明明没有女朋友，一定会被绿间嘲笑的（其实绿间根本没心思嘲笑他）。他只好先开口打圆场道：“是给妹妹啦！妹妹！”

“原来如此，如果是给妹妹的话，要不要考虑年轻些的粉红色呢？”

“啊这个嘛不用了不用了，只要大红色就好！”

“现在我们有限定的三支套装，都是大热的色号，请问您要考虑一下吗？”

“不用那么多啦！啊，这个就可以了，请帮我包起来。那个……请问结账的地方在哪里？”

两人忍耐了店员长达半个小时的推销后，终于把幸运物买到了手，在柜员的指示下，两人走到了结账的地方。买好口红后，绿间似乎是有些安心地长吁一口气。

“果然有了幸运物就觉得安心多了。”

“啊，不好！小真，我们得抓紧时间了。现在去楼上随便找一套你的尺码的西装我们就走。”高尾看了看手机，又安慰他道，“下午好好表现，一定会有offer的。”

“我这一天都这样了还说什么表现呀……”

“可是你不是已经有幸运物了吗？别担心啦。”

“我只希望今天别再遭遇不幸了……”

事实上，绿间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终于挑好西装后，绿间结了帐，回来时脸色却有些不太对劲。

“小真，你怎么了？”

“……”

“你没事吧？脸色这么差？比刚才还差了诶？”

“我的手机，不见了。”绿间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像是再次确认一般翻开了包。

“难道是刚才挑衣服的时候丢了？还是说你接完赤司的电话后就丢了？哦对了，钱包证件那些没丢吧？”高尾首先问道，见绿间摇了摇头才放下心来，“呼～还好还好～那些更重要啊，丢了就完蛋了。”

“可是手机丢了也很麻烦啊。话说今天早上都已经摔成那样了，为什么还会有人偷……”绿间颇为丧气地低下了头。

哪怕是高尾现在也有点笑不出来了。上一次看着绿间这样遭遇不幸的时候，就是在绿间拿到幸运物的那一刻结束的，然而今天看来并非如此。两个人急忙跑回刚才挑选西装的地方询问，然后又沿着他们走过的路查看，结果也一无所获。因为时间紧张，两人不可能再留在商场继续找下去，只好离开。

“明明已经有了幸运物……”

“哎呀小真你要这么想，接下来的招聘会才是最重要的，呐！对吧？相信接下来一定会有好运的！”

虽然绿间很难去相信，但托高尾和幸运物的福，他在下午的校招上表现得很好，两人总算是结束了波折的一天。之后，高尾还陪绿间去买了新的手机。绿间对赤司的那个号码印象很深刻，和国内的不同，所以他推测应该是从国外打来的。但是因为那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等到他开始用新手机的时候，对于那个号码的印象也变得模糊了起来。手机号并没有换，然而再也没有收到过对方的来电。到底是自己不能，或不敢，还是不愿与对方联系，绿间自己也说不清楚。最终这件事还是随着生活中的琐事逐渐增多而被忘在了脑后。

一个月后，绿间和高尾收到了来自同一家公司的offer，正是绿间下午面试的众多公司中的一家。虽然两人都有好几份，但最终还是决定去了同一家公司。两个人的友谊，竟然就这么从高中延伸到了走进社会。

大学四年的确漫长，但最后的三个月，在绿间的印象里却过得飞快，毕业论文，校招面试，篮球部退役……这么多事接踵而至，可直到毕业典礼当天，当篮球部的后辈对自己和高尾说道「恭喜毕业」时，绿间才第一次有了「已经毕业」的实感。

当日的幸运物是蜡菊。绿间的妹妹早上特意帮他找到了制作好的干花，小心地用细绳把几朵绑在一起，并附上了一枚别针。用一句「以后就是社会人了，如果工作的话即使很忙也要经常带我出去玩。」想要晦涩地表达自己的祝福，最终还是在绿间出门前又说了一句「恭喜毕业」。绿间仔细地将妹妹饱含心意做好的幸运物收了起来，直到换上学士服的时候才别了上去。

今年东大的毕业典礼，绿间被选为学生代表，在全体师生面前进行发言。站上讲台的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以前在帝光时，这样的场合总是赤司站在这个位置，而自己一直是那个坐在台下看着他鼓掌的人。带领篮球部创下史无前例的辉煌，还担任了学生会会长一职，的确是风头无两。当时的自己虽然对这样的事情不感兴趣，没有那么强烈的好胜心，但应该也是有一丝妒忌和不安的情绪在吧。

按照他本来的设想，赤司也会在洛山的毕业典礼，站在全校人的面前进行演讲；然后去日本最顶尖的大学，也许和自己一样是东大，也许是庆应，或者他会选择留在京都也说不定；那么四年后——也就是现在，在大学的毕业典礼上，站在这个位置的，也一定会是他。

虽然，这一切，仅仅是绿间的设想而已。但不知为何，那天的绿间，脑海里突然在不断地在眼前设想着这样的场景。

///

蜡菊：花语是「永恒的记忆；保护着自己心爱的人」

04

赤司今早是被「晨间占卜」吵醒的。

昨天好不容易到达宾馆后，已经过了12点。洗好澡后，他一手打开电视，一边想要休息一会儿，结果屋内霎时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反应过来是停电后，便只好躺在床上看看手机。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得到了宾馆的通知说电路出了问题，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好。幸好已经洗过了澡，不然在浴室里摸黑实在是太糟糕了。于是他便索性打算睡觉。毕竟前两天一直在外面，没有独处的时间，整个人都疲惫不已，正好需要补眠。在那之前，他细心地把所有灯的开关都关上，以防来电后一并亮起打扰到睡眠。

结果他唯独忘记了电视。

「今天运势第一的是射手座，恭喜你！你需要整理过去和反思过去。直觉会帮助你打开幸福的大门」

「今天与射手座相性最好的是摩羯座，与射手座相性最不好的就是巨蟹座啦。」

等赤司出来的时候，「晨间占卜」已经播了一半，他一边对着镜子打领带，一边听着电视里稍显聒噪的女主播的声音正在说着下一个星座的运势。

「今天运势第十一位的是巨蟹座。今天运势平平，工作要比平时更加注意细节，同时希望你能坚持自己的原则，毕竟让自己快乐和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今天巨蟹座们相性比较好的星座是白羊座，相性不好的是射手座。今天巨蟹座的幸运……」

整理完毕，他关上了电视，弯下身穿好皮鞋，然后拎起包便出门了。

他比约定的时间早几分钟到。过了一会儿，看到绿间正加快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过来。

“抱歉，有点迟了。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我也刚刚到。”赤司回答，”那我们走吧。“

绿间很认真且守时，每次都会给自己预留好足够的时间。所以甚少看到他急匆匆地样子。他像是在为自己辩解：“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订好的闹钟却没有响。”

“是宾馆的闹钟吗？”赤司问。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啊，昨天宾馆似乎是小规模停电了一段时间，后来我得到通知说，只修好了一部分的电路。也许是因为这个理由吧？”

“是这样吗？那也有道理。”

“头发。翘起来了。”

绿间听闻，看不到自己的脑后，只好皱着眉头用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试图把一些不安分的头发抚平。赤司看着他的模样，总觉得今天的他少了一点什么。但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那一点。

“怎么了？”

赤司摇了摇头：“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反而意识到了绿间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等到赤司顺着他的目光回视过去的时候，绿间又很快把视线移开了。他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没事。我只是在想……红色是不是稍微有一点显眼。”

“是吗？”赤司低头看了看，“我想暗红色应该还好吧，而且我也很喜欢这条，所以来的时候就也带上了。”

他说着，抬起视线，看着绿间：“你很会挑，谢谢。”

绿间别过脸去：“本来就是我该赔你的而已，不用那样道谢。”

虽然他移开了视线，但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已经明显到了赤司完全会发现的地步，但是他觉得绿间这样的神色很有趣，反而想去继续观察下去而不忍心点破。

一起工作的时候，赤司意识到了绿间今天的的违和感来自于哪里了。平时的绿间总是很冷静理性，今天却有一种莫名焦躁的气场笼罩着。但是赤司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得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在自己不在的几天时，绿间一个人很吃力，工作进展不太顺利的缘故。这么想着，他有些责怪自己没能在当时坚持过来，又在想为什么绿间作为上司不直接开口要求，明明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自己作为下属是没有反驳的余地的。

现在的他在绿间面前只能做一个称职的下属。他之前观察过绿间和白井一同工作时的模式，也知道绿间不善于喝酒。所以他想主动代替白井担当饮酒的角色。他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当对方公司的人再一次给自己倒满酒的时候，绿间突然挡在了两人之间。

还没等赤司反应过来，绿间已经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赤司刚想问他到底在想什么，对方反而先一步回头指责道：“果然今天和巨蟹座相性最差的就是射手座。你不会喝酒就不要添乱。”

到底是谁不会喝酒啊？赤司没能当场问出来，但也不好直言阻拦。被绿间挡过一次后，就没有什么人敢给赤司再倒酒了。赤司没有喝多少，但是每一次喝都会把一杯好好地喝完，却仍然能保持清醒。反观绿间，果然是不能喝酒的类型，每次喝都节制地只喝一小口。虽然绿间极力想要掩饰，但在赤司眼中还是很明显。如果赤司和他比赛，不出半个小时绿间就会倒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没过一会儿，赤司就注意到绿间从脸颊到耳廓都变得红了起来。

虽然赤司也很想帮他，但是照顾到对方的面子，以及对方是自己的上司，实在是没法直接去帮。只能尽量打圆场，让别人不要给绿间再灌那么多。好不容易结束后，他看到绿间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只要凑近就能明显闻到一股酒味。虽然他的头发有些长，但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已经完全红透的耳廓。

这下还能好好地回去吗？赤司不禁有些担心，但还是上前摇了摇他的肩膀。

“绿间，你还好吧？”

对方完全进入了醉酒的状态，被一摇晃，几乎要倒下来，赤司只好在他身边扶住他。

“我喝一杯你喝一口这都能醉成这样……”

“今天巨蟹座的……运势很差果然……”绿间似乎还清醒着，喃喃自语着，“而且我也没有尽人事……”

绿间说了什么他完全听不清楚，只好弯下身来凑了上去：“你说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赤司在跟他说话，只是继续说着：“我没有……找到……幸运物……”

回想起今天绿间一天都惴惴不安的神色，和那份像是「少了什么」的违和感，终于有了合理的理由。

“如果没带幸运物的话，至少也问问我，或者问一下周围的人不就好了？”
绿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只是继续说着：“没有尽人事的后果……嗯，就是，这样的……”

“那，今天的幸运物是什么？”

绿间的眼镜有些滑下来，说实话赤司很少直接地看到他的视线，多半都是藏在眼镜后的模样。现在两人坐着，几乎是平视，他看到绿间因为喝醉而湿漉漉的双眼正半睁着，毫无防备地看着来人，但是很快头又歪到了一边。

“红色的……领带……”

今天早上绿间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谜底终于在此刻被揭开，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求助于他人呢？虽然他也知道绿间应该会有自己的自尊心，但应该不至于这样。赤司只好出言安慰他道：“今天我戴了红色的领带，我们又一直在一起行动，所以也约等于这一天你都把幸运物带在身上了吧？”

“……”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但至少现在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了。赤司感到一阵无力，却突然想到上一次自己因为喝醉睡着的时候，估计对方遇到的也是这样的场景。一报还一报，赤司只好把他扛起来。

“还醒着吗？”赤司问道，“你的房卡在哪里？”

绿间好像听到了他说话，指了一下自己的口袋。赤司伸手去拿，看了看上面的房间号，便带着他回了房间。

“那你今天好好休息，醒了再联系我吧。”赤司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一边伸手去刷房卡，“还在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倒水给你？”

“不要……”

赤司看到他的样子，心想还是让他先睡觉比较好。他好不容易腾出一只手开门，把房卡插好，然后反手去关门，却突然感到被用力地抱紧。

他丝毫没防备到这一点，整个人都被压在了门上。

绿间应该是完全醉了，身体软绵绵地，像是没有知觉一般靠在他身上。他的头靠在赤司的颈侧，赤司都能闻到他口中的酒气和耳廓处的一阵温热。他想把对方推起来，但还是有一点困难。

他把手绕到绿间背后拍了拍：“绿间，你还是去睡吧。”

对方的手仍然紧紧环绕着他的肩膀不放开，虽然跟着赤司在往房间内移动，但还是脚步踉跄。赤司想把他先安顿到床上再去考虑别的事情，但殊不知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因为他被对方一起带着倒在了床上。在陷进床垫的一霎那，他也开始认同「晨间占卜」了——果然今天巨蟹座和射手座的相性不太好。

他努力地转过头，绿间睡得很沉，已经发出了阵阵的呼吸声。

反正已经变成这样的状况了，倒不如想办法去接受。赤司是这么想的。他注视着绿间安静沉睡着的脸庞。眼神缓慢地扫过他薄薄的下唇，纤长漂亮的睫毛，和已经被弄乱了的刘海。

他就这样一脸毫无防备地展示着自己的睡颜， 眼镜也早已歪到了一边也浑然不知。赤司叹了口气，伸出另一侧的手——他现在唯一能活动的地方——帮他整理了一下前额的发丝，又把眼镜摘了下来，搁在床头柜上。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困了。虽然现在这样的状况，实在是无法什么都不做。但是趁着对方的喝醉的功夫，未免也太不厚道了些。

他兀自笑了一下，最终用手轻轻抚摸过对方的脸。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无比。

和对方相拥入眠，这样的场景曾经也不是没有幻想过。然而真正实现的时候，内心却比以前所想象的平静很多。

也许过去所有的等待，都只是为了现下的这一刻。

///

TBC

——————

下章回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