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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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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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赤司第二天是准时醒来的。常年养成的规律作息，他已经不需要任何闹钟就可以按时起床。

两人维持着昨夜入睡时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对方发出了鼻音。他先是看着绿间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然后缓缓睁开眼。赤司不知道为什么，又闭上眼睛装睡。

他感到自己被推了一下，他揉了揉眼睛，假装自己刚刚睡醒，看样子绿间估计醒了以后完全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又看到身边睡着另一个男人，现在正在床的另一侧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

“赤、赤司？你、你为什么在这里？这是怎么回事？”

昨天本来气温就不低，赤司穿着西装还被人用手臂环着，特别的热，烦躁到睡不着的地步，最后只能一个人瞪着眼睛数天花板上的纹路。而且话说两个人的衣物都是完整的，能不能不要露出一副受害者的表情，明明昨天自己才是被迫留在这里的。赤司顿时有点不爽。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我们两个一起工作，结果不知道是谁喝了几口酒酒醉了，还要别人送回房间，然后还抱着别人不撒手。”绿间愣了一下，为自己辩解道：“不可能。我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动。”

“是啊。”赤司看着他一脸半信半疑的表情，慢悠悠地说道，“你的确一动不动地抱着我睡了一晚。”

绿间一下子懵了。他没戴眼镜，现在他什么都看不太清楚，只能微微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坚持不住，双眼只能略带茫然地看着前方。

赤司正想该怎么和绿间解释下去，又看到绿间低头在床上乱摸：“我的眼镜……”他转身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眼镜：“在这。”绿间愣了一下，视线转向了他那边，但赤司没有直接递给他，而是趁他凑过来的时候直接用双手帮他戴了上去。

绿间不戴眼镜的话，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突然视线清晰了起来，首先看到的就是赤司的脸在自己面前。和他目光接触的一霎那，绿间马上移开了视线，随即身体也后退了一些。

“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赤司一时有些意外。

“昨天这样失态，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没事。”赤司只是说道，“如果以后遇到这种场合，让我来就好。”

本意是好的，结果绿间反而像炸了毛一样反应剧烈。“开什么玩笑？我还没有到让自己的下属替我挡酒的地步。”

他看着绿间的表情，虽说是很强势，如果忽略他从脸上一直蔓延到耳廓的红晕。突然，赤司想起白井跟他说过的话。

「绿间只是喜欢在你面前逞强罢了。」

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他非要在自己面前逞强，但是赤司现在有点明白了。

“气势很好。但是如果你下次也这样醉倒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下次绝对不会了。”赤司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说「绝对不会」这样的话，只是投去了疑惑的眼光。

绿间自知理亏，只好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昨天，我、我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奇怪的话？”

看样子，真的是完全忘记了吗？再怎么说，就算断片也应该有一些昨天的记忆吧？还是说在装傻呢？赤司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善于给自己留很多后路和plan b，所以他会用自己的行为方式揣测别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赤司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而绿间的视线先是躲闪了一下，意识到赤司还在继续看着他，便率直地对视回去。镜片后的目光难得一见地坦率，甚至有些过分，仿佛在说「我真的不记得了」。这样的目光，赤司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经意间，他先把视线转到了一边。

“没有。”

赤司径直翻身下床，穿上自己的鞋后，走到衣柜的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被压到而翘起的头发。睡了一夜，衣服果然还是有些皱了。还好马上就要回去了，所以也没有大碍。身后的绿间坐在床上，也开始下床：“你没有骗我吧？”

赤司看着镜子中倒映出的绿间的身影：“这种事，还是等你自己想起来的时候再说吧。”

“哈？”

绿间不知道为什么赤司要这样刻意隐瞒，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真的说了什么奇怪的话的缘故，还是昨天自己只是普通地出了丑而要这样嘲笑自己而已。看到赤司这样的暧昧的态度，绿间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

自己已经最大限度地在生活中避免涉及这个话题。本身绿间意识到自己的性取向就很晚，导致「奇迹的世代」，以及高中的朋友里没有人知道他的性取向。家人的话仅限于思想开放的妹妹。他当然也不想在工作场合出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唯一知道的白井是一个例外……昨天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危险了。

赤司站在门口处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好。”绿间愣了一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才知道真的已经不早，他转身去找电视遥控器，一边喃喃着：“糟了，「晨间占卜」已经开始了……”

“一会儿我在大堂等你。”

绿间一边看着今天的「晨间占卜」。脑子里却全在想别的事情。

难道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已经被对方识破了这点吗？说来矛盾也好笑，虽然喜欢对方，但是他一直很害怕自己的性取向被对方知道。这样的心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回忆起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当时的自己，还不能完全接受「对方是同性恋」这样冲击力极大的事实，所以自说自话地定义成了「对方说的一定是开玩笑的」。

即使对象是曾经的好友，这也需要极大的勇气。在去深究两人的感情之前，绿间已经先一步逃避了，同时，也关上了两人间本有可能的一道门。

02

恐同多深柜。

这是赤司一直以来认定的想法。因为自己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在日本的环境下，这方面的自我认同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赤司是可以理解的。

可他确定绿间是这边的人……那为什么对方表现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慌失措和害怕？

赤司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电脑虽然开着，也放着一份文件，但是他并没有在看，而是一边思索着，一边用手摩挲自己的下巴。绿间像往常一样加班，办公室里亮着灯，门却紧闭着，而周围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和其他坐得比较远几人。

京都的行程最终发展的很不愉快。绿间因为工作喝醉了——其实在赤司看来根本没有喝几口，都是因为他酒量太差了。同行的他只好负责善后，把绿间带回了房间。结果喝醉的人表现出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样子，不是歪着头呈现出半昏迷状态，就是嘴中的话说个不停。而且，本来以为送他到房间就算完成任务了。谁想到对方开始抱着他不撒手。平日里看不出，没想到喝醉了力气还是这么大。不过毕竟曾经也是运动员……对方有着身高上的压倒性优势，手长腿也长，赤司气得咬牙对此也无计可施，就这么被拖着被迫和他一起睡了一晚。

虽然这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赤司很喜欢他，但是又不敢轻易表现出来。

因为在美国留学过的缘故，他本人对于这种关系态度相当包容，但是绿间那边就不知道了，这也是需要慎重考虑的地方。无法跨越的同性别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他知道绿间对自己之前的不辞而别有很多想法。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就像射出的箭一般，再怎么样也已经无可挽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表达歉意，只能持续地去示好。绿间生性傲娇，随着年龄渐长，个性也越发内敛，想听到他的真心话基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有时好像对赤司的示好很受用，有时好又让他觉得是多此一举，这样反反复复，搞得赤司也摸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所以那天绿间不停地对自己说话，着实让赤司吃惊了一下。

不同的人喝醉后的反应也会不同。作为把洛山其他四位首发都喝倒过的人，赤司也见识过他们酩酊大醉的样子。根武谷酒量很好，喝醉后就会爆睡，而且打鼾的声音还很响；黛排名第二，说实话让赤司很意外，他喝醉后很安静，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一旦和他搭话，就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现实版的行尸走肉；叶山排名第三，喝醉后完全就是耍酒疯的类型，比平时更加亢奋更加吵了；实渕是五人中酒量最差的，但也是平均以上了，他喝醉后呢，会翘兰花指……不过，这点赤司到现在都没有告诉他。而绿间，大概就是那种会抱着别人不撒手的类型吧。

赤司躺在床上，旁边是已经完全醉倒的绿间，双手环过他的肩膀，身体也挨了上来，所以赤司现在完全动弹不得。 

还是能闻到很明显的酒味，因为凑得近，他还能闻到一股洗干净的衣服的味道。他知道绿间很爱干净，衣服也一定要用特定牌子的柔顺剂后才算洗过行。所以中学时代，绿间和身旁那些完全不知家务事，浑身汗臭的青春期男生们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想当初他们合宿的时候，首发的几人还玩过把大家的运动服全部打乱堆成一团，然后再辨认的游戏。这些衣服，除了体格差之外就是味道了。他们一起打球的几人都很熟悉彼此，所以玩着辨认体味的游戏也乐此不疲。如果有一件运动外套在训练后还散发着一股淡香味，那肯定就是绿间的。赤司还记得是一股很淡的柠檬香味，只是香精的味道有点重，他个人觉得略微刺鼻了一些。因为对比明显，而且又很独特，加深印象了三年后，直到现在他还记得。

但是现在绿间身上并没有那股味道，而是另外一种。因为酒精的干扰，赤司很难用词语去形容。这么想想，赤司也开始好奇起来。难道说之前用的柔顺剂是妈妈挑选的，而现在绿间自己挑选了一种新的柔顺剂吗？还是说当年的柔顺剂已经停产了呢？平时赤司没有注意过他身上的味道，但印象已经远远不如中学时的强烈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两个人一起出去的时候，绿间身上会有很好闻的淡香。某一次他提及过，绿间只是很别扭地否认道：“哪里有什么味道，肯定是你鼻子坏了。”不过，之后那股香味还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平时上班的时候就没有那么明显，那么应该是某种香水吧？赤司一边想着，一边又凑近一些。

现在他连对方脸上的皮肤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是不是有些太近了？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赤司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开始燥热起来。但果然也只能闻到一股酒味，所以还是算了吧，他尽力推开绿间一些，然后解开了自己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已经过了几个小时，赤司仍然没有睡意，只好瞪着天花板数上面的纹路，数到眼花之后才闭上眼睛休息。

“赤司……”

被点名的人一下子醒了。他还没有进入深度睡眠，所以有一点动静就能马上起来，而且醒得很快。赤司以为绿间终于酒醒了，结果过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可能只是在醉着说梦话。

比起洛山的那些人，以及喝多了就会拽着自己的胳膊发疯的中岛来说，绿间简直属于可爱级别的了。他不禁想，能在酒精的作用下，偶然看到绿间坦率的一面，那倒也不错。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大人的绿间，也会有这样撒娇的样子，这样的反差让他很入迷。

今天他逞强替自己挡酒，着实让赤司吃了一惊。毕竟在这样的场合，他千杯不倒的属性应该是让所有员工感到可靠的存在才是。另一方面，他也在担心绿间那边如果喝了太多该怎么办。绿间挡过一次之后，别人也不敢再给赤司灌太多，赤司反而感到有些遗憾。果然绿间的傲娇是一点都没变，他在一边都能意识到绿间不停投过来的视线，像个家长一样在监督有没有人给他灌酒——结果这位「家长」先一步醉倒了。

想到这里，赤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就算两人真的心意相通，要听到绿间这个死傲娇亲口表白，估计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势，打算就这样入睡。却在闭上眼睛前的一瞬，看到对方的嘴唇微微开合。

“……我喜欢你……”

03

第二天早上绿间的反应相当的窘迫——无论是谁，面对这样尴尬的场景，应该都会这样吧。

赤司昨天听了很久，才一点点从绿间已经口齿不清并且前后颠倒的话语中搞清楚绿间想要表达的意思。也许本人已经不记得自己都说过些什么了。但是赤司都记得很清楚。除了最直接的表白以外，也有对于赤司多年失踪的怨气，那次电话的不解，以及对中岛给赤司起了特殊昵称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赤司从来不知道原来绿间未表现出的心思还有这么多，不禁要感谢这个偶然的机会了。照顾了一晚醉倒的人，并且还被迫当抱枕的怨气在那一瞬间早已烟消云散。同时，赤司一想到如果他知道了自己所说的这些会是怎样的表情，便忍俊不禁。

早晨面对这样尴尬的场景，其实他本人并没有很多感到“困扰”的情绪在，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说清楚的，但因为时间仓促，而绿间又率先道歉，本来已有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带着礼貌的歉意，此刻对于赤司来说，更像是带着距离感的拒绝。他一下子犹豫了。

虽然「迅速果断」是他的座右铭，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做没有胜算的尝试。

就这样，两个人一同工作的时候，一直维持着沉默，除了必要的交流，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赤司料到了这样的低气压，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状。

他看着绿间工作时对着电脑屏幕轻皱眉头的严肃表情，实在是很难把他和昨天说的那番话联系在一起。

当天，赤司决定也在早上看看「晨间占卜」，好去思考这一天该如何和绿间相处的对策。现在「晨间占卜」可以在手机上特定的app查看当日运势和幸运物，即节目的全部内容，倒也十分方便。同时他也清晰地发现，「晨间占卜」的结果真的会影响绿间那一天的行为模式甚至心情。撰写「晨间占卜」的人还真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呢，不知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作者本人知不知道，自己写下的东西竟能有如此的影响力呢？

假如某一天绿间没有找到幸运物，而自己却有的话，应该会促进两个人的进展吧。赤司是这么想的，但是绿间仿佛是随身带着百宝箱一般，即使出差期间也能找到幸运物。顺便一提，当日巨蟹座排名第五，幸运物是钢笔；射手座排名最后，幸运物……赤司不在意幸运物，所以没有记住。此外，巨蟹座和射手座相性很不好。

“关于我喝酒的事情。”到达东京后，在回公司的车上，绿间突然率先打破僵局，“很抱歉。但我不是有意的。”

不是有意的，但结果还是那样不是吗……赤司不太明白绿间道歉的用意，只是说了句“嗯，没事。”然后和继续专心地开车。

“因为，我不喜欢看到自己的下属被迫喝酒。而且，你不是不能喝酒吗？作为上司，就……”

赤司听到他的理由，想到因为上次的事情而让绿间产生了误会，不禁笑了：“我的酒量应该还是比绿间你好一些的。虽然很感谢你的用意，但结局反而是变得更麻烦了，不是吗？”

可是你上次不是醉倒了吗？到底是喝了多少啊？绿间没能问出口，只好辩解道：“这、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向你道歉。”他说着别过视线：“只是以前和白井一起的时候帮她挡过酒，所以看到那种状况，不知不觉就……”

绿间实在是没想到这次会喝到这个地步。业界里油腻的中年男子也有不少，看到漂亮年轻（？）的女子就原形毕露。作为搭档的绿间实在看不下去，就会主动替白井挡酒。感谢父母赐予他的身高和运动员经历留下的体格。基本只要挡过一次，不管最后有没有喝下去，意思一下都是奏效的，对方就不敢再动手动脚了。白井知道绿间不能喝酒，所以之后两人也有商量好底线的问题。然而绿间就是执着地看不下去别人不尊重女性的行为而已，特别是——

“之前，前部长在的时候，好几次部门聚餐，都会给女员工灌酒。就连白井这样级别的也无法幸免。”绿间一边说着，一边眉头也紧锁起来，“你能想象这样的事在我们公司发生吗？”

“嗯，我听说过。”赤司只是淡淡地回应道，“前部长的风评似乎不太好呢？”
绿间有些惊讶地侧头：“你知道？”

“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传言。”赤司点了点头，他一边说着，一边侧头看了绿间一眼，“还有你的。”

但他似乎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追问道：“你都听说了些什么？”

“高冈前部长吗？据说业务能力并不是很强。也有你刚才说的灌酒之类的，而且有过骚扰女实习生的前科。”“哦？你们说了这么多？”

赤司失笑：“那些老员工什么都知道，对于我这个后辈当然也不吝啬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及之后最严重的是，出轨的事情，听说夫人直接闹到公司。有一些细节无从考证，所以我都没有太认真地去考虑。他们也会说到，那段时间，作为他的直系下属的你和白井小姐，第一次吵架的事。”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地用余光看着身旁绿间的神色。

绿间有些意外：“没想到你们都了解到了这个地步。”

“听说他是在水商卖的场所喜欢上了一名坐台小姐？”赤司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其实，在这种环境下，比起其他的肮脏爱好，这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不是吗？”

“嗯。我们公司向来是实力说话，并且尊重个人隐私的地方。如果你的业务能力够强，私人作风从来轮不到别人过问。”绿间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挥霍些钱买开心罢了。谁知道后来被发现私自给她在银座买了一套房产，而这一切夫人却被蒙在鼓里。”

赤司微微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色：“果然是这样吗？这些细节我知道的时候，还以为是为了吸引眼球编出的故事。”

“信息一旦流通出去，就不可能再是秘密了。”绿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身旁赤司有些严肃的神色，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赤司一边缓缓转动着方向盘，一边说道，“当然，我没有为高冈先生开脱的意思，购买不动产这点已经证实了出轨，并且还是挥霍夫妻共有财产，这些都是无法洗白的事实。但是，如果是真的的话。这种事情如果是被有心人告诉了夫人，以高冈先生的社会地位和在公司的地位来看，多半也应该在家里夫妇两人私下解决。为何要到公司来闹事呢？”

高冈夫人本尊闹到公司后，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公司不得已在非人员调动时期做出了决定。同事是这么和他说的，但赤司知道，这虽然看起来像是升迁，但实际上是把高冈发配到了一个闲职，鉴于年龄，此生应该是再无翻身的可能。

“我只是有点疑惑，为何会选择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方式。任何一个正常的成年人，都不应该做出这样的判断。仅仅一个月，部门便发生了这样的人事调动，已经不是用「风水轮流转」一句话就能带过的程度了。”

 赤司欲言又止，其实绿间已经知道他接下来大概会说些什么，但他还是看着对方，似乎在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唯有一个原因可以解释，那就是背后还有一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推手。”

在他眼里，赤司像是一个在认真解谜的孩子，面对出题者，怀着自信说出了自己的答案，仿佛正在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他不由得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却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果然吗。”

赤司似乎有些不解他这样的反应，只是微笑道：“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因为绿间你是整个事件的最大获利者啊。”

“当时升迁之时，也有不少这样的声音。”绿间推了推眼镜，“我和白井的唯一一次争吵也是缘由于此。但是，这样不尊重女性，而且工作上不尽人事，只是仗着自己年纪呆在公司里不务正业的人，我无法容忍。”

“在夜总会挥霍无度，违反规则带陪酒女出台，发展到男女关系构成出轨，并且挪用夫妻共同的财产给第三者购买房产。这些都是有铁证事实。”

赤司只是安静地点头。

“那段时间，花了好多时间在银座，明明不会喝酒却喝了不少酒，也引起了很多误会。但好在最后的结局是我想要的——”

绿间转过头，缓缓说道。“我做的不过是穿针引线，让事情曝光在大家面前罢了。”他侧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不是你说过的吗，在不被对手察觉到的情况下看清未来的走势而设下的才叫布局。”

赤司没有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怔了许久。不经意间，已经避开了他的眼神，才缓缓开口：“你真的，变了很多。”

“虽然总是说什么「尽人事以待天命」，但有的时候如果不主动出击，就会永远被人踩在脚下。“绿间低头，“世间不会变化的只有变化本身。你也变了很多，不是吗？你会变，我也会变。十几年过去了，所有人都会变的。”

“但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04

赤司坐在办公室里，想趁着记忆还很鲜明的时候想好之后该如何做才算妥当，思绪却被一旁的手机震动打断。赤司看了看屏幕上的名字，便马上接通了。“中岛。”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周围的人几乎已经全走光了。但再怎么说，在办公室接私人电话还不太好。他一边拿起手机，一边站起身往门口走去。“啊终于接通了！Sei，我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了，结果你都不接，我还以为你换手机号了呢。”

“我前几天在京都出差，不方便接电话，抱歉。”赤司的语气听上去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因为两人用英语沟通的关系，只要小声些低调即可，“我现在还在公司，找我有什么事吗？”“其实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啦，就是普通叙叙旧都不行吗？啊，对了，说起来之前还有一次我给你打电话，接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

“啊……”赤司一边回忆着，一边回答道，“那个吗？”

他正在想着该如何解释，中岛先一步发问了。

“是那个人吧？”电话那边，中岛的语气变得狡黠起来，“我记得他的声音，所以当时就确定了。没想到你们现在还能再次碰到啊，你当时说在同一公司的时候我吃了一惊呢！当时我吓了一跳，结果什么也没说就匆匆挂掉了。为什么他能拿到你的电话，难道说有什么进展吗？”

赤司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视线落在远处绿间的办公室处。虽然玻璃是半透明的，看不清里面的布局和景象，但也能隐约看到他站起身时身影的轮廓。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在同一家公司而已。”

“之前出差也是一起吗？”

“嗯。”

“啊，一起去了京都？你不是说你家在那里有马场吗，那你们骑马了吗？”

“说了是去出差的。”

“啊—好可惜。”

“怎么了？”

“哎呀，「吊桥效应」嘛。骑马这么好的机会，真是浪费了呀。”

“呵，少贫嘴了。”

“然后呢？虽然工作很忙，但两个人也应该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呀。”

“吃饭没有，不过倒是不自量力地喝酒，结果醉倒了，还说了一堆胡话。”赤司微微勾起了嘴角，“要是他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估计会羞耻得直接从东京塔上跳下去吧。”

对方虽是调侃，但语气中还是满满的笑意。中岛听罢也忍不住笑。

“说了什么？”

赤司只是轻笑：“虽然对方已经好好地告白了，结果本人并不记得有这回事。所以我也很头疼呢。”

“哼嗯——interesting。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我说啊，对于这种人，不如就直接进行猛烈的攻势，送花送礼物什么的呀？告白的时候再说一句「你之前也说过喜欢我，所以现在我们算两情相悦了」，然后就直接去酒店……”

赤司不禁失笑。

“喂，为什么笑我？”

“这个嘛……”赤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视线仍然落在绿间办公室的方向，今天留在办公室里的人很少，单间的办公室，只有绿间一人的房间亮着灯。他看着里面的人推开了门，从一个模糊的影子变成了真实的人像，他径直走到打印机前，拿起打印好的文件低头检查着。

赤司斜靠在墙上，一手轻轻将胸前的领结扯松一些：“不过照你所说，东西送是送了。不过为了不让他从东京塔跳下去，我想我会再找机会用一个比较妥当的方式主动说清楚的吧。”

“哦？你下定决心了？”

“总有人得先开口，不是吗？”

“那么，我就先提前祝福你了。”

面对中岛的贫嘴，赤司没再说什么，“嗯”了一声。但是中岛觉得隔着电话线都隐藏不住他的笑意。

“那么，等着你的好消息。”

“只会是好消息的。”“哈哈，说这种话就很像你啊。到时候去东京找你玩的时候，要带给我见一见哟。”

“从大一开始说了一百遍了，想来日本就直接买机票。”

面对电话那头赤司的话，中岛不禁笑出了声。两人说了几句便就此道别。

人和人之间亲密的感情可以比爱情更为宽广。对于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也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亲密，感激与珍惜的情感。他们两人的关系正是如此。虽然是好友，但中岛总觉得，赤司对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在内，仍然有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他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得来的太容易。他拥有却不知道自己拥有，他懂得却不知道自己懂得。他以为这个世界本应如此。一切美好的事物对于他，都是这样的理所当然。不知是曾经得到的太多，还是那三年的经历彻底改变了他，他能感到这不是对方刻意为之，也许这就是他与生俱来的处事方式。

在一脸厌倦的背后，个人的强势与优越感是他的本性。如果他决定向一个目标出击，就决不允许自己有失败的情况发生。这个心态，哪怕他的心理疾病已经完全痊愈，也无法避免。在爱情方面，他太自信。这并不是坏事，因为他有着绝对的实力，在各个方面。如果他喜欢上一个人的话，就有自信可以给他幸福。

可爱情是一个说不清的东西。表面上的倾慕和爱恋，可能仅仅是是情欲、感动、贪图、占有、妄念这样复杂的情绪结合体。和学业不同，这并不是付出和收获成正比的。如果非要拿什么来比较的话，篮球赛可能还更make sense一些。不仅仅需要自己十年如一日的努力，更需要的是那一刹那的天时地利人和。

更何况爱情是两人间的一场博弈。对于赤司这样的人来说，一场感情中极少会有平起平坐，总归是两人互相牵制着，一个人的愉快总要以另一个人的不快作为代价。两人的关系很容易因此剑拔弩张。

作为一个善于并乐于去博弈的人，当他被忽视，被冷落，一次次的试探却捉摸不透对方的心意。对于从来都是骄傲的他，究竟会如何抉择。中岛一直很好奇这一点。

现在，他发现了他不曾认识过的赤司。

虽然他也不愿意相信，但这是千真万确的存在。原来赤司征十郎，是一个如此温柔的人。

他会以对方的感受为先，他会主动让步，他会主动把自己的底牌暴露在对方面前。

甚至，他会在意到那个人的心情，照顾他的自尊心，体贴入微到不让那个人尴尬。

——如果他是真心喜欢那个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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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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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明天就要完结了耶

这两个人也终于能在一起了

傲娇可真辛苦啊

那就提前祝翠翠生日快乐吧w